千寻千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23文学网www.23wenxue.cc),接着再看更方便。

爱是骄傲的,爱也是盲目的,所以我们才会落到这么惨,而伤害过后的疼痛远比我们想象的来得猛烈和持久。

耿墨池入院后不久,他的经纪人韦明伦和瑾宜就从上海赶来,等他的病情稍稍稳定后,瑾宜便特意来家里看望我,跟我说了很多关于耿墨池的事。

客厅的沙发上,瑾宜端着我给她泡的茶,慢慢地说着:“考儿,墨池很担心你。你可能不知道,你上次被大雨困在车内差点儿没命,昏迷的那几天墨池都快急疯了,天天守在医院谁都拉不走,后来米兰过去跟他闹,他跟米兰大吵一架后回了上海,不回去没办法,他不想米兰骚扰你。可是回去不久他为了缓解焦虑整日酗酒又发病了,病情比之前的两次更严重,好不容易有点好转他又嚷嚷着要回星城,我和达尔文被他吵得头都疼了。尽管我们看得很紧,他还是半夜趁护士没注意偷偷地飞星城去看你,他一直放心不下你。”

我愕然,“什么时候?”

瑾宜想了想,“我有看你的微博,应该就是你跟祁先生开飞机的那天。我看到微博的时候墨池已经去星城了,我和达尔文都快急疯了,因为他的病情非常不稳定,他连药都没带就跑了。”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耳畔似有轻微的碎裂声,像是冰封的河面裂开了口子,有湍急的河流在心底奔腾,我只觉得冷,冷到心脏都在一阵阵紧缩,原来是那天!

“考儿,墨池对他做过的事很后悔,他也是一时冲动。现在墨池的病情加重,米兰还在纠缠他,听说她连班都不上了,整天守在医院,不是照顾墨池而是逼墨池跟她正式注册结婚,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要遗产。”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瑾宜说到这里哽咽起来,“今天我来看你之前墨池都在跟我说,他这是咎由自取。考儿,我不是要为他开脱,我只是心疼你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要闹到这步田地?”

是啊,我们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我仔细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我跟耿墨池吵架时,我忘了他是一个病人,我甚至忘了我爱他,那时候我不认为我还爱他,我唯一明确的是我恨他,我恨死了他,只想把他给予我的伤害千倍百倍地还给他,所以多狠的话都说得出口。

这就是见鬼的爱情!明明相爱却互相伤害,彼此都把爱当作了伤害对方的武器,肆无忌惮,不分青红皂白,宁可玉碎不肯瓦全。爱是骄傲的,爱也是盲目的,所以我们才会落到这么惨的地步,而伤害过后的疼痛远比我们想象的来得猛烈和持久。

瑾宜告辞后许久,我一个人在客厅哭,天黑了都不晓得开灯。窗外呼呼的风声像是魔鬼在嘶吼,无边无际的绝望让我即使在梦中也沉浸在那样的悲伤里。

漫长的黑夜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天亮得很迟,城市的天空堆积着乌云。

我胡乱洗了把脸,去医院探视已经转至VIP病房的耿墨池。因为我听瑾宜说他马上要回上海去治疗,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这一别,也许是永诀。

耿墨池现在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日益衰竭,终极的治疗方案只有心脏移植,可这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没有人可以知道等到一颗健康的配型合适的心脏需要多长的时间。瑾宜告诉我说,医生早就给耿墨池宣判了死期,即使他保持目前的状态不再持续恶化,他的生命顶多也就延长两到三年。换句话说,如果等不得心脏移植,他只能活两三年了,三年后他刚好三十六岁,他真的要追随他父亲的脚步而去了。

“考儿,我害怕那天的到来。”昨天瑾宜一跟我说到这事就泣不成声,“你去看看他吧,我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念叨你,他说他对不起你……”

很意外,我刚出电梯就看到米兰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跟耿墨池的私人律师黄钟在交谈,为避免再次冲突,我避到拐角处没有让她看到。

因为是VIP病房区,走廊里很安静,米兰的说话声一字不漏地传了过来,我听见她质问黄律师:“为什么不让我看遗嘱?我是他太太,我有这个权利!”

黄律师可不是吃素的,跟韦明伦一样,他也是耿墨池的死党,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多年来他一直担任耿墨池的私人律师。我在上海见过他,非常厉害,据说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名律师,外号“铁嘴黄”。面对米兰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不卑不亢,回答得滴水不漏:“米小姐,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称您为耿太太,因为您只是和耿先生举行了婚礼,并没有去民政部门办理正式的结婚手续,也就是说在法律上你们的婚姻关系是不被承认的,甚至连耿先生本人都不承认,他对外都是称您为女友,而不是太太,所以您根本无权过问他的遗嘱。退一万步说,就算您是他的太太,在未得到他本人许可的情况下,您也是看不到遗嘱的,还需要我进一步说明吗?”

“你们合伙在耍我!我明明跟他结了婚,怎么不是他太太啊?不就是一张纸吗,我现在就要他去跟我登记!”米兰被揭下耿太太的身份,恼羞成怒。

看来瑾宜说得没错,米兰现在是狗急跳墙,着急落实耿太太的名分了。

我远远瞥见黄律师上前两步走到米兰跟前,语气既不失礼貌,也不失强硬,“米小姐,请保持克制,这里是医院。耿先生现在病重,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对您本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米兰脚都迈出去了,只得又停下来。

黄律师继续说:“米小姐,您真是让我感到很遗憾,耿先生现在病情这么严重,马上要转到上海去治疗,您不关心他的病情却惦记着他的遗嘱,您让病床上的耿先生怎么想?您这不是明摆着向世人昭告您嫁给他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的财产吗?米小姐,他现在还没死,就是死了,他遗产的处置也会交由他指定的律师团全权处理,如果您确实想在未来的遗产分配上占据有利位置,我奉劝您最好保持沉默,否则以我对耿先生的了解,他就是一个子儿也不给您,您也申诉无门,懂吗?”

米兰哑口无言。

“现在,请您还是离开这里吧,您在这里多待一分钟,耿先生的病情就会加重。上次您在医院打伤白小姐的事情耿先生已经知道了,他很生气,您这不是逼着他把您从遗产继承人的排序上撇开吗?”黄钟不愧是铁嘴黄,那气势,足以震住嚣张的米兰。

米兰的声音顿时低了好几度,“那我有没有在继承人之列,排在第几位?”

黄钟耸耸肩,“无可奉告。”

“那白考儿呢,她有没有在继承人里?”

黄钟竟然笑了起来,“米小姐,我觉得您真是个性情中人,我倒是很佩服您敢于直问的勇气。至于白小姐有没有在继承人之列我同样无可奉告,不过可以提醒您一点儿的是,您在耿先生心中的位置决定了您能获得多少利益,所以,您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他眼前消失,特别是不要再刺激他,OK?”

“是我刺激他的吗?明明是白考儿把他气成这样的,关我什么事啊?”

“请自便,我还有事。”黄钟根本懒得继续理会她,径直朝病房走去,都走出好远又转过头,嘴角浮出嘲弄的笑意,“白小姐能让耿先生这么惦念,足以表明她在耿先生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您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着推开耿墨池病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米兰还在原地跺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把遗产留给白考儿继承!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人尽可夫,是她把耿墨池害成这样的,凭什么怪在我头上!”

值班护士马上出来,发出警告:“小姐,请您保持安静,如果您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不要我再警告第二次吧?”

米兰风度尽失,站在那里仰着面孔流泪,过往的医护人员无不对她露出鄙夷的目光,最后她只能愤愤地离开,十分狼狈。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场厮杀没有赢家。我们都以为自己站在多么正义的立场,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拼尽一切,可是到最后发现我们最最在乎的,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去争,去搏,哪怕去死,不过是因了那份不甘心。

米兰不甘心,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我进病房的时候,黄钟正在跟耿墨池说着什么,我一进去他们齐齐地朝我投来惊讶的目光。黄钟很得体地跟我打招呼:“白小姐,你来了。你没碰见米小姐吗,她刚刚都在外面。”

“我没让她看见我。”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靠前。

“墨池,那我先走了,回头我再跟你详谈。”黄钟很识趣地起身告辞,跟我点点头,轻轻带上了门。房间内只剩下我跟耿墨池,我低着头仍然没有向前。“站那么远干什么,我看着累,过来。”耿墨池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我又不会吃了你。”

“对不起。”我捂着嘴,不争气的眼泪说来就来。

“过来,让我看看你,我后天就要走了。”耿墨池近乎央求地说,“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伤得这么重,都怪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考儿,我总是让你受伤,难怪你离我越来越远,我明明想靠近你,不知道怎么总是把你越推越远……”

我向前几步,这才看清他,穿着蓝色条纹睡衣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样子非常虚弱。他的手背正在输液,鼻下也正插着氧气管,床边上放着心电图,显示屏上起伏的波纹线条说明他的生命还在继续。我想象不出如果离开这些仪器,他是不是就真的停止了呼吸。这个病弱的男人,他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来搏杀,放弃了一切拯救自己的方式,可是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完整,支离破碎的开始,注定了到最后是这般凄凉的下场。

“别哭,我不想看你哭。再靠近一点儿好吗,我怕我眨下眼睛就看不到你了。我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反复几次验证自己是否还活着,我就怕我不在了,跟你连声招呼都没打。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你愿意听吗?”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以后?”他颤动着嘴唇,似乎想笑,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我还能有多少个以后啊,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考儿,真是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是以自己的方式来爱你,却总是给你带来伤害,你说得对,我不懂得爱,也不配拥有爱,所以我注定要孤老到死。我想过了,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拽着你干什么,不甘心又怎么样,我只能活这么久,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所以考儿,我决定给你自由,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无论你跟谁在一起我都没有意见。祁树礼说得对,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而不是蛮横地占有……”

“祁树礼?”

“嗯,他来看过我,跟我说了很多话,就这句我是认可的。所以只要你能幸福,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只是很可惜,我可能看不到你幸福。事到如今我实在没脸说后悔的话,婚礼后瑾宜就跟我讲了,说我一定会后悔,没想到这后悔来得这么快。我每天晚上站在‘在水一方’的露台上看着湖对面的雅兰居,心里难过得不行……哦,你还不知道吧,我把雅兰居对面的‘在水一方’也买下来了。我总希望能看到你房间的灯亮着,可是你从没有回来住过,那些夜里,你不晓得我有多寂寞,我想你肯定是恨我的,于是连盏灯都不肯给我……”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来,让我握握你的手……”他抖抖索索地抬起手,我这才发现他是真的瘦了好多,修长的手指因过于消瘦指关节突兀地暴起。他吃力地呼吸着,“我想握你的手,就一会儿,一会儿。”

我走到床边,伸出手,他一下就拽着我,眼角滑下泪滴,“考儿,我爱你,记住我爱你,哪怕我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我也还爱着你。谢谢你陪我走过的这段路,虽然满是伤痕,可是你到底让我感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在认识你之前除了瑾宜,我没有爱过别的女人,而我爱瑾宜与爱你是不一样的。我跟她的感情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亲情,所以我爱你才爱得这么毫无保留,死而后已。考儿,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是不是?”

他的手因为输液冰冷似铁,输液管中的透明液体并不能给予他生命的热度。我俯身伏在他的胸前,抱着他病弱的身躯,泣不成声。

“耿墨池,我恨你!我恨死你!”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只说得出恨。这个可恶的男人,拿着性命跟我搏杀,到我豁出一切与他相爱,他却要放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我就应该跟他好好相爱,让着他,迁就他,给他温暖让他幸福,可是我这么不珍惜,不但不珍惜,还将我所受的伤害又残忍地反击给他,于是让自己彻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不起,我来不及好好爱你,来不及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到如今,只说得出这样一句话。

两天后我在机场送别耿墨池,我连给他一个拥抱的勇气都没有,因为米兰就站在他的身边,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上飞机。我蹲在候机厅的玻璃幕墙边号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我被周围同情的目光包围着,像一只被拔去羽翼的小鸟,他给了我自由,可是我遍体鳞伤,从此再也没有了飞翔的可能。他说要我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什么是我想要的生活,他从来就不知道。

此后我没有再住在自己的公寓,而是搬到了彼岸春天的雅兰居。想想真是悲哀,他住对面的时候,我的房子空无一人,当我终于为他亮起灯,他的房子却陷入黑暗。

这就是宿命吧,我知道我跟他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面湖。

但我每晚仍会在卧室留一盏小灯,我坚信如果他有感应,他一定可以看得到。住进雅兰居的第一个晚上,我给他发了条短信,“我为你留着灯,等你回来。”后来他回了条信息,只有一句话,“忘了我吧,好好生活。”自此以后,无论我给他发多少短信,他再也没有回过。我听瑾宜说,他在上海做了手术,现在正在恢复中。

“他的心脏功能衰竭得厉害,完全不行了,做了手术也只是暂时缓解。”瑾宜知道我挂念他,经常会给我打电话汇报他的情况。耿墨池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可是瑾宜的忧虑却一点儿也没减少,“米兰还是老跑过来闹,墨池在手术前已经与她正式分手,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下半辈子生活得很好,可她还是不甘心,坚持要跟墨池登记结婚。我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唉……”

瑾宜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太会指责别人什么,只能叹气。

我原本打算去上海探望耿墨池的,一听说米兰在那边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想让这原本就复杂的三角关系雪上加霜。以我对米兰的了解,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到了黄河她也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就跟她以前在商场买东西一样,凡是她看中的,就是借钱也要买回来,哪怕明天没钱吃饭了,哪怕买回来压箱子,她也在所不惜,这让我很为墨池的处境担心。

但是很快,我开始为自己担心了,因为就在我搬到彼岸春天不久,我意外地在小区碰到了祁树礼,当时我赶去上班,他则穿着运动服在跑步。

“早啊,考儿。”霸道总裁看上去神清气爽,那身白色的名牌运动服让他一下年轻了很多。我却像是见了鬼,瞪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儿呢,刚搬来的。”

他的语气再平和不过,我却骇得不行,“你,你住这儿?”

“没错,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那栋楼。”他瞅着我笑得云淡风轻,“这个小区就是我公司开发的楼盘,很高兴我们能成为邻居,希望我们相处愉快哦。”

我两眼发黑,耿墨池,你买楼不看开发商的吗?你为什么买他的楼盘啊!后来我猜想祁树礼肯定是那次在我家看到了楼盘画册后留了心的,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当时他要是吭个气儿,说楼盘是他名下地产公司开发的,以耿墨池的性格肯定会换房子,现在好了,我竟然跟他做起了邻居!

祁树礼所住的那栋楼是整个小区面积最大的一栋独体别墅,有四层楼,前后花园是雅兰居的两倍,因此价格不菲。在我搬进来时他其实已经偷偷拿下了房子,偏偏这栋楼的名字就叫“近水楼台”,用樱之的话说,真应景。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能在家门口碰到他,他也不客气,有事没事就经常过来串门,期间我生了一场病,我妈过来照顾我,他倒好,立马就让我妈倒戈过去了。他很会讨我妈欢心,又礼貌又谦卑,嘘寒问暖的,还经常送东西。我妈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恨不得掏心窝子回报的人,没几天她就把祁树礼当自家人,每次做了好吃的就要他过来吃饭,祁树礼很忙经常在外面应酬,有时候赶不回来吃饭,她就亲自将煲好的汤给他端过去,让祁树礼的保姆热给他吃。

当然,我承认祁树礼不单单会讨好老人,他还很会照顾老人。只要不上班,他就会过来跟我妈聊天拉家常,或驾车带我妈上街购物,比我这个女儿还孝顺,我嫌我妈啰唆,他不嫌弃,我妈要是有个头痛脑热,他比我还紧张,马上会召来医生给我妈看病。我妈那个感动啊,一天到晚就在我耳边念叨,旁敲侧击的,好像我要是不嫁给祁树礼,我就是狼心狗肺。

其实在刚刚送走耿墨池时,我曾经跟祁树礼摊过牌。我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是不感激,可是我没有办法选择一个跟我过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我一看到你就想起祁树杰,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你最亲爱的弟弟祁树杰,我想抛下过去重新开始可就是没办法接受你,你身边的选择那么多,何苦跟我过不去?”

祁树礼说:“考儿,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爱我,可我爱你跟你是否爱我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心由我自己支配。至于我跟阿杰是兄弟这层关系,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姓氏以及亲人,我不会逼你,我只会等你,你明白吗?”

我跟他说不清楚,他的理由总是比我充分,他的道理总是一套又一套,谁让他走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要多,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多呢?

我休完病假继续上班,我妈也回了湘北,对我是百般不放心,对祁树礼是百般不舍。祁树礼也是恋恋不舍,少了我妈,他就没有登门造访的正当理由了,也没有人帮他旁敲侧击说好话了。他真是不舍啊,借口去湘北看地顺路陪我妈回湘北,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一路上,他怎么给我妈吃定心丸,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云云。但我还是松了口气,心想我妈走了,他该没有理由过来串门吧,我又不要他孝敬。结果我又失算了,祁树礼返程时竟然将我妹妹白葳给带了过来。白葳在北方读大学,暑假回来不陪爸妈跑过来陪我,美其名曰是给我做伴,哪知这正是我噩梦的开始。

祁树礼讨好老太太很有一套,讨好年轻女孩子那更是不在话下,因为他有钱!那些只能在时尚杂志上见到的名贵首饰和服装让白葳毫不犹豫地把她姐给卖了,张口就叫起了姐夫,叫得祁树礼很受用,哈哈大笑,全然不顾我由白变青的脸。祁树礼对白葳也真是疼爱有加,一有空就载着她满城兜风、购物、尝美食,自己没时间,他就会派公司的秘书和司机全程陪同,后来又安排白葳去香港和马尔代夫玩了一圈回来,他甚至还表态白葳毕业后可以送她出国留学,死丫头当时就跳起来了,拽着祁树礼的胳膊姐夫姐夫地叫得那个甜啊,让我恨不得抽她两下。

好在暑假只有两个月,白葳要返校上课,她比我妈还舍不得祁树礼,我拎着大包小包送她上车的时候,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就是没有一滴眼泪是为我流的。

祁树礼对白葳千叮咛万嘱咐,又是哄又是抱,那掩饰不住的宠溺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望尘莫及。我琢磨着这家伙是什么材料做的,老少通吃。

但我不可能就此被祁树礼吃定,那阵子我把自己弄得很疲惫,每天早出晚归。我没有坐祁树礼给我安排的车,而是赶公车,我宁愿坐公车,那样我会觉得比较有安全感(那辆倒霉的法拉利被我退还给他了)。我也没有要他给我安排的保姆,那肯定是他的眼线。我托人从老家找来一个小姑娘,十七岁,因家里穷辍学了,想进城找活干,正合我意,我就收留了她。小姑娘聪明又勤快,因为她在家排行第四,我就叫她小四。我很少待在家,白天晚上抢着做节目,到了周末就呼朋唤友,叫上一大帮人到家里闹腾,通宵达旦,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

好在祁树礼也很忙,也是早出晚归,他根本没时间纠缠我,就是偶尔来我这儿坐坐,也只是说说话,喝喝茶,并没有过分之举。有时候晚上我做节目回来晚了,他也会派人送来夜宵,隔三岔五的,还会送些名茶、洋水果、国外带过来的音乐碟(他知道我喜欢音乐)。他并不急于把我干掉,他有的是耐心跟我兜圈子,我也就只能很小心地陪着他兜。我必须很小心,他越是表现得彬彬有礼,就越让我感觉他潜在的危险,就像樱之说过的,哪怕他在笑,你也得小心又小心。

樱之那阵子也很忙,祁树礼把她调到工地管账去了。工地是二十四小时施工的,樱之虽然不用二十四小时守在那儿,但基本没多少私人的时间,用她的话说,上厕所都得跑。我知道这又是祁树礼使的心眼,他是存心不让樱之有时间过来看我,他觉得樱之碍事。我很内疚,想让樱之辞职算了,樱之不肯,说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这工作目前是累点儿,不过待遇很高,以她的资历,到别的地方是绝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薪水的。我知道,她还是没有放弃夺回旦旦的抚养权。

这时候已经是秋天,省文联要举行一次湘西采风,主题是“重拾沈从文的足迹”,受邀者都是省内乃至全国知名的作家、画家等,活动规模很大,各大媒体也都要派记者随团采访。我们电台自然不能落后,可是湘西很多人都去过了,再去已没什么新鲜感,所以台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我一得到消息马上主动请缨,台长老崔对此大加赞赏,说我很有敬业精神,回来后一定嘉奖我云云。在台里开完会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我前脚刚进门,祁树礼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身白色便装神清气爽地坐到了我的旁边。小四赶紧去倒茶,真够殷勤的,我琢磨着小四是不是也被祁树礼收买了。

“最近很忙吧?”祁树礼和颜悦色地问我。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不打算搭理他。

他目光探究地看着我,“听说你明天要去湘西?”

我愣住,“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他答得很从容,好像打听我的动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的消息挺灵通哦。”

他又是从容地一笑,“关心你嘛,你看你又不会照顾自己,工作又忙,难怪你妈对你很不放心。”这时小四端来茶,他笑吟吟地逗了小四两句,又开始旁敲侧击了,“其实身边有个照顾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好呢,一个人生活很寂寞的,你不寂寞吗?”

“忙起来不觉得。”

“可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都不缺,却感觉一无所有,身处繁华,心底荒凉,唉……”他叹口气,很认真地看着我,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考儿,你是不是老觉得我是坏人,所以才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

“Frank,我从来没有说你是坏人,而且从内心来说我认为你是个难得的好人,至少比很多为富不仁的有钱人要好太多,可能就是因为你人太好了,所以才那么寂寞吧?”

祁树礼更加一头雾水了,“你,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是不是好人跟我寂寞有什么关系?”

“哦,原来你是在说寂寞。”

仙侠修真推荐阅读 More+
深宫锁妃:鸾凤还巢斗中宫

深宫锁妃:鸾凤还巢斗中宫

玉笑笑
明明无心成宫囚,却要被皇后误会勾引,赶尽杀绝,命悬一线。皇上霸爱,本想给她保护,却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两年后,她强势回宫,拔掉所有势力,朝堂后宫,维她一人!皇后..
仙侠 连载 56万字
重生之权贵

重生之权贵

缸里有米
夏小洛毕业于三流野鸡大学金融学专业,郁郁不得志,一次醉酒他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当初心仪的女人不能再放走了,当初欺负过我的人不能再放过了……官场,商场任我纵横,我本善良,奈何现实逼我嚣张!
仙侠 完结 222万字
都市神人生活录

都市神人生活录

半枝老烟枪
范东静静的坐在路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悠然的端起茶杯,小小的啜饮了一口。一个人影着急的跑了过来,范大师,西边那几个国家最近又不太安稳..
仙侠 连载 111万字
闪婚娇妻:总裁大人请克制

闪婚娇妻:总裁大人请克制

蒋护依依
【宠妻无下限】 为了男友的事业,为了闺蜜的代言角色,洛音音咬牙接受男友安排的潜规则。那晚,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强势霸道,豪取强夺,她一夜承欢,被他要的体无完肤。大功..
仙侠 完结 43万字
玄门之七宝归墟

玄门之七宝归墟

东家
如果有乞丐找你要鞋,一定不能给他,不然会出大事。那年我初窥玄门,遭遇了吃鞋而死的邻居,变成纸人的伙计,能看到前世今生的棺材,从石头里长出来的手臂,会讲话的老鼠..
仙侠 连载 105万字
神医娘亲之腹黑小萌宝

神医娘亲之腹黑小萌宝

偏方方
她是帝国第一神(兽)医,一朝穿越,竟成了家徒四壁的小农女。上有弱不禁风的娘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弟,更要命的是,她还被渣男退了亲——NND!老虎不发...
仙侠 完结 278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