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是故人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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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烛火在跳动。
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道士，面容苍老，双目紧闭，显得十分虚弱。
寻仙跪在床边，神色悲伤，低头默念着道家经典，为其祈福。
突然，道士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无神，似乎没有了神采。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显得十分疲倦，却充满了解脱和淡然。
寻仙见状，抬头望去，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悲痛，道士艰难抬手，轻轻地挥动了一下，示意其退去。
寻仙俯首不依，不肯离去，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看着昏黄的烛火，回忆往昔。
老道自幼便是本地人士，农家出身，乃是林家村之人，没人知道他有多大。
村里人都称其为老神仙，只因其年龄较大，且仙风道骨的模样，有着一身高明的医术，村里人有个什么病痛都会寻求老道长帮助。
但只有他师徒二人知道，他的道号，叫做牧童道人。
皆因年幼时，一位先生的一个称呼，便成了他终身的道号。
可惜年少无知，不识真仙当面，竟白白错过绝世机缘，纵使往后诚心向道，亦求道不得。
寻仙寻仙，寻了一辈子的仙，到头来终是一场空，老道时常怀疑，年少的偶遇是否就是一场梦。
大梦谁先觉老道不知，反正并非自己。
就在这时，昏黄的烛火突然跃动起来，仿佛在欢迎着谁的到来。
一阵微风拂面，带来缕缕清香，床边低头祈福的寻仙，打了几个哈欠后，靠在床边沉沉睡去。
就在老道着急迷茫之际，朦胧的火光之中，一道缥缈的身影缓缓浮现。
青衫白玉，长袍飘飘，黑发如瀑，宛若神仙中人，自带仙气。
老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身影，瞪大眼睛，目光中满是诧异，这个人，他认得。
此人正是当年遇见的那位先生，六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风华绝代，宛如天人。
“先生！”
老道喃喃道，眼里满是震惊，紧紧地抓住床单，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道身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他望着那人，眼中有着浓浓的怀念与向往。
唐风走到他的床前，轻轻拂袖，房间内原本昏黄的烛火，顿时明亮起来，而老道的状态也精神了些许。
看着老道，微微一笑，声音飘渺悠扬道：“小牧童，可还记得我”
老道点点头，眼睛泛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见到他，这个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唐风看着眼前的老人，也想起了自己前两次苏醒的往事。
当年自己恢复一部分实力，从生命世界中归来，途中偶遇一处落花之景，一时感慨万物的凋零，却不想被一名路过的放牛小牧童所呛，笑他多愁善感。
唐风也不恼，一番“针锋相对”后，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结下了小小的友谊。
离去之时，向其打听附近卖酒之处，坐在牛背上的牧童指着远处村落，告知了酒家的位置。
心急的唐风一步跨越十米，朝着远方离去，只觉得当时情景极其熟悉，才默默吟诵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林家村”。
一别六十几年，中间也曾苏醒过几次，遇到过不少的人，万万没想到，此次醒来，竟然再次遇见当年的故人。
“先生，这些年，寻你苦矣”老道激动地说道。
“为何寻我”
“寻仙，求道！”
“吾非仙，不可寻，不通道，不必求。”
唐风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牧童，想着他当初年少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小牧童，你为何要寻仙求道”唐风问道。
“我想成仙，长生，超脱世俗，和先生一样，永生永世地活下去！”老道目光坚定地看着唐风。
“世上本无仙，无人可得永生，故此无人可超脱世俗，这是天道。”
“天道”老道疑惑地看着唐风。
唐风缓缓道：“所谓天道，乃是自然规律，万物生长，生死轮回，皆是天道所致。人，又何尝能永生不灭”
老道听着唐风的解释，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老道突然抬头看向唐风：“先生，您当初说的那诗，可有下文”
唐风一愣，随即笑道：“那不过是我随口吟诵，别无他意。”
“不，先生，我说的是《落花》那首诗，蕴含着深奥的道理，请您再为我解读一番。”老道恳求道。
唐风见状，也不再推辞，便将那首诗完整地念了出来：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
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这首乃是着名的“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所作，自己不过是有感吟诵了前两句，不曾想被他铭记这么多年。
老道愣了愣，恍然大悟，他看着眼前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自己一生的求道之心，始终也会随之消散。
“原来，我一直都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老道喃喃道，脸上满是释然与感慨。
“所以先生的到来，似是故人入梦来，而并非仙人入梦！”
唐风没有搭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并非仙，何来的仙人入梦。
“先生何去何从”
“随处走走，或是留在此处！”
老道惊讶地看向他，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先生为何选择留在此地”
唐风淡然一笑：“大势不可改，静候时机。”
“时机”
“如今是何年月”
“大梁王朝，承圣元年。”
唐风恍然，大梁，南北朝时期，南朝的第三个朝代。
这么说很快就轮到南朝陈了，之后几十年隋灭陈，统一全国。
不过短短几十载后，又将轮到唐朝闪亮登场了。
自己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恢复本源，全部实力就不指望了！
“此处是何地界”
“广州州治，番禺之地”
诸位可别误会，古代广州并非现代之广州，实指广东大部分疆域，而古代番禺才是现代的广州地界。
华夏没错，不过却是古代华夏，家乡没错，却也是古代家乡，这让唐风着实无奈。
突然，床上的老道双手紧握，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表情显得十分痛苦，挣扎许久，仍旧力不从心。
唐风一指点出，绿光透入身体，老道才轻松许多，随后坐起来慢慢说道。
“先生，我……我要走了。”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我放下了寻仙，却放不下【寻仙】”
“很正常，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听着唐风的话语，看着其依旧年轻的面容，老道默然不语。
认真写了封信给徒弟寻仙后，老道带着丝丝遗憾，悄然逝去。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在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