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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雪醒了过来，燕锦屏也从虚幻的梦境，跃入真实世界。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实体，像是一层淡白色的全息投影。
窗边，绸缎做的窗帘自动拉开，银白色的月华散射进来，燕锦屏轻轻踱步过去，沐浴在月华之下，虚影渐渐凝成实体。
她以月华重生了。
……
永城医院的icu病房里，摆着一张腐朽的棺材。淡黄色的营养液盛满了棺材，从棺材底部的木纹裂缝里，缓缓渗出。
半凝固态的液体越攒越多，终于在重力的影响下，滴到地面上。在地面上，风干腐朽的灰褐色尘埃，堆出来一个小沙丘。
那滴营养液落下来之后，小沙丘骤然活了过来，每一粒死寂的沙子都在竭力生长，向四周蔓延，像是脱水的鱼儿重回大海。
这间空荡荡的病房立刻长满了仙植，道树道果俯拾皆是，就算是天花板上，也垂下来几缕创世的仙藤。
就算是传说中的仙境，也不见得比这里更适合修行。
然而下一刻，就像潮起潮落一样，这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情景，骤然停止了，而且以更快的速度回落。
一息之内，仙境就重新化为棺材下的沙丘。
泡在棺材里的凶物决不允许半点生机的浪费。
这样的轮回已经重复三万多次，假如没有干扰，它似乎能重复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刻。
但是就在燕锦屏重生的时候，棺材里平静的营养液忽然荡起一圈圈微微起伏的波浪。
一张干瘪枯瘦的老脸浮了起来，蓦然睁开了眼，黄蒙蒙的药液浸透了他的眼角。
“南凤，回来了。”秦啸天的眼神中饱含杀意，要不是他受损太过严重，此时必定亲身前去杀人。
这样的事情，在许多地方上演着。
……
燕锦屏重生之后，知道自身处境，没有拖延，直接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仍是灯火通明，韩楚做完了战事规划，懒洋洋地把这百十斤肉陷在蓬松柔软的沙发里，看着目前在联邦社会中最流行的电视剧，银河英雄传。
“不知仙长高寿”燕锦屏在韩楚身边侍候了许久，既不见他开口提要求，也不见他伸手享温柔，只好旁敲侧击道。
“不才今年十八。”韩楚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十八岁只怕十八万年也打不住，十八亿年可能都不够，”燕锦屏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口。
韩楚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又开口了。
“世间大道万千，你偏偏选了最不讨喜的一条，重修吧。”
此话一出，娇颜骤然变色，燕锦屏只觉那万载修为顷刻间化作了梦幻泡影，无数苦修竟化作一江春水。
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凡人。
不，应该说是换了一个人。
宇宙之间无数觑觎的目光顿时失去了方向，她和以前的燕锦屏仿佛变成了两个人。
从某种意义上，她算是死了，可又算是新生，这种玄妙的关系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分辨一二。
她昏了过去。
燕飞雪在一旁赶忙接住，又看向已经坐起来的韩楚，她大学修的不是哲学课程，分不清这些混乱的关系。
韩楚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想了想，便道，“等她醒过来，你要问她一句，她是谁这对我很重要。”
三只呆呆的机器人又从墙角绕出来，它们抬出来一副雨具。
“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见我的新顾客。”韩楚笑了笑，“商人重利轻别离。”
主星上的梅雨季节已经过去。
屋外却没来由地下起了雨。
……
朱雀星系属于联邦星系边陲，星系内部有三颗生命行星，七颗资源行星，在此定居的联邦公民约有一亿三千万。
朱雀二号南半球的旧工业州已经宣布独立。
就在他们宣布独立的第二天，十多万联邦陆军乘坐运输舰登录，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叛军，将他们赶入深山密林。
山里下起了雨。
深山之中，一处不起眼的营地。
木材缓缓燃烧着，缕缕青烟拂过厉言的紧锁着的眉头，更添几分忧愁。
镇压他们的不过是朱雀星系守备中心的预备部队，在星际舞台上连炮灰都算不上。
但是他们却连这种队伍都比不上，想要让朱雀星独立于联邦，更是无稽之谈。
若不是那位长官答应给予他们物资支援，现在这点残军恐怕都要散掉了。
算算时间，那位长官应该快要到了，厉言四处张望着，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扭曲的树干遮住了他的脸，但是遮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峻气质。
是了，也只那位长官才有如此气概，这种气概绝不是那些给联邦卖命的狗腿子能伪装出来的。
高大男子从密林深处走出来，厉言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青年比长官大概矮一个头，也不算健硕，和联邦内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学生没两样。
那青年穿的白白净净的，还打着伞，和密林里阴冷严酷的氛围极不相称。
“韩先生，你怎么看”身材高大的长官声音却非常温和。
韩楚朝厉言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就是反叛军的指挥官”
厉言想要回答，却闭上嘴，强撑着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朱雀星第二独立军参谋长厉言，见过二位。”
“不要浪费时间，按照合约，你们要用资源换军火，可是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来说，我不觉得你们能给我提供稳定的资源供给。”韩楚开门见山道。
“事情出了些变化，但是优势仍然在我们这里，朱雀星人民的怒火不会因为一场流血而平息。”厉言大声说道。
朱雀星系苦联邦久已，无数的血汗和资源换不来正常的温饱，为联邦流血流泪却拿不到应有的待遇。
这个联邦不待也罢。
“我可以预支给你们一批足以武装十万人的重火力武器和星际导弹，但是你们必须在拿到武器的一个月内，完成对整个生命行星的占领。”韩楚淡然道。
厉言几经思考，终于下定决心，“那你必须保证联邦主力舰队不进入朱雀星。”
“第一舰队不会出兵，至于其他的么，就看萧大校的了。”
身材高大的青年点点头，“我们的同志会扩大活动范围。”
……
韩楚收了雨具，回了别墅，已是第二天天明。
燕飞雪像个三好学生似的盘膝坐在大厅正中央，见到韩楚来了，也不言语。
“怎么，她去哪了”
“她刚醒过来就跑了，我，我怀疑你没封住……”燕飞雪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时至今日，她要是还弄不清韩楚的份量，那才是真的可笑。
韩楚从衣袖里摸出一枚黄灿灿的铜钱，往天上一抛，那铜钱仿佛变成了两枚似的，左右分开，直到重新落入韩楚手里，才合做一枚。
“不着急，且放她出去想，想明白了再去问。”韩楚越过燕飞雪身侧，牵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莫装死，有事找你做，让你家人在三天内送一批军火去朱雀星系，到了那里有人收。”
“哦哦，”燕飞雪忙不迭地点头。
构建真正强大的星际舰队绝不是一两个星系的资源就能满足的，许多高移动力的空间系构件需要一些独特的矿物质，而在第一舰队的资源星系中，这些矿物质早早地被挖空了，以致韩楚手下的机械军团只能困于一地，不能聚集成强大的星舰集团。
只要补足这一项，第一舰队这些天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燕飞雪刚刚挂断远程电话，换上了一身男士礼服的韩楚就出现在她眼前。
人靠衣裳马靠鞍，稍微认真打扮过后，韩楚那如同陈坛老酒般地颜值就显现出来，惹得燕飞雪小小地犯了个花痴。
不过她迅速清醒过来，假如她还想追求爱情的话，那就就绝不要从韩楚身上找。
高阶生物很难对低阶生物产生纯粹的爱意，低阶生物对高阶生物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一种慕强。
“今晚在京都有个联邦军官聚会”
燕飞雪点点头，她也收到了邀请。
“带我去。”韩楚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