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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赛第十轮，埃因霍温继续在领头羊的位置遥遥领先阿贾克斯和费耶诺德，后两位想要追上埃因霍温，除非在接下来的冬季赛程中有相当出色的发挥，并且能够在直接交锋中获得胜利，要不然本赛季的冠军又没悬念了。”
“当然，和冠军相比，本赛季第一支降级的队伍似乎也很快明朗了，升班马SBV队十轮比赛只拿到了五分，除了前三场取得了一胜两平的战绩，他们已经连续吃了七场败仗，看起来他们可以为下赛季的乙级联赛做好准备了，实在想象不出他们还有什么能力把球队从保级的泥潭里拉出来，他们刚刚在客场以零比四的比分惨败给同是保级对手的坎布尔，SBV队到目前为止才打进了一个球，天啊，简直无法直视。”
阴暗的厨房里，收音机的声音刺破了无聊的空气，播报着本轮荷甲联赛的概况。穿着一身白色厨房制服的高阳一边埋着头洗碗，一边听着这惨不忍睹的新闻。
他自小就是SBV的球迷，更是SBV青年队的一员，此时能不难受吗？
可他也只能像大多数球迷一样摇头叹息，鸟忙都帮不上……
“高，SBV队的球员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根本不会踢球？就算让我上场，我也能蒙进一两个吧，十轮，足足十轮联赛啊！只进了一个球！”
“我在菠菜公司买了SBV输三个球，结果居然输了四个！啊，该死的，你们就不能争气一点，让我赢点奶粉钱！”
“再这么输下去，SBV还没降级，我都要砸锅卖铁了……”
“高，肯定是你把臭脚法传染给了他们！”
高阳的身边，一直有个年纪相仿的男同事和他絮叨着，看起来因为买了SBV的比赛输掉了钱，连带着高阳都躺着中枪了。
“那我也得进一线队才能传染啊！我！”高阳气结，虽然离开了足球，但还是无法不谈论足球，“敢情我能传染也是一种幸福……”
“好吧，如果你在场上，那我就不这么买了，我肯定买SBV输五个以上！”
“……如果我在场上，我肯定能进球！”
“得了吧，你这个史上最早退役的荷兰球员！”同事甩甩手，放下手中的盘子，站起来拍拍屁股，很不屑道，“下一场我知道怎么买了，我就买SBV零进球，稳赢！”
疼……
疼……
站在厨房后门口的范斯托克此时和高阳的心情一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
刚才高阳的同事如此赤果果地羞辱SBV，真心是让他受不了。
SBV虽然不是什么荷甲联赛的强队，但要说十轮联赛才进一个球，那真的是说不过去。就算是连输七轮联赛，也不至于连一个球都打不进去吧！
要是，要是眼前这小子在球场上，至少能够踢进一两个球吧！
范斯托克的眼睛突然就闪烁出了几分光芒，莫名地在高阳的身上燃气一丝希望。
哪次比赛没有几个位置良好的任意球？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轻轻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在高阳的面前蹲了下来。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帅，高阳虽然只是在洗碗，但他也洗得相当认真专注。
手中的餐盘被他洗得闪闪发亮，全然不知道范斯托克已经蹲在了他的面前。
等他把盘子放到了旁边的干净水桶中后，他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影子，而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事。
“千万不要这么买，足球是圆的，指不定就有人踢进去了！”他告诫自己的同事道。
“我觉得SBV再背，也该进球了，也许，该赢球了。”他骨子里对SBV都是充满期待的。
“那个人可能是你。”
冷不丁的，范斯托克回了一句。
这孩子做事如此专注，就算洗碗也一丝不苟，如果专注于足球上，那该会有怎样的未来？
“呃。”
高阳才意识到，和他说话不是同事。
陌生而有些苍老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头来。
然后傻眼了。
球探怎么跑自己面前来了？
“您……”他有点儿蹲不住，也没管手中满是泡沫，立即揉了揉有些恍惚的双眼。
前几天他就来找过的！
“该死的，如果你那天答应我，可能今天就不会输这么惨！今天你朋友就可能不用输钱了！”范斯托克堆起笑脸。
“那帮家伙，毫不顾忌的在大禁区前把我们的球员一遍遍放倒，而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把球踢进去！如果最后十分钟让你上场，也许你就能得到机会了！”
“噢！上帝，真是难以想象，你怎么能拒绝俱乐部的召唤！”
“该死的！该死的！”
没等高阳再次开口，范斯托克已经说了一大堆，絮絮叨叨个没完。
这，难道输球也怪到自己头上了？高阳一阵莞尔。
“来，孩子，放下餐盘，我们先好好谈谈！”范斯托克按下了高阳手中的餐盘，然后把他拉到了消毒柜旁。
“高，我那天看了你踢任意球，你的技术相当完美，可以说荷兰没有人能够踢出你这样的球来，我想把你带到一线队去！”
啊！
从范斯托克口中说出的这话，让高阳简直如站在云端，不真实，又充满了幻想，一不小心，似乎又可以瞬间掉下去。
虽然几天前他就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一二，但当面交谈时，他还是很不淡定。
听起来很假，可是很诱人！
但，现实很骨感。
“教练，你别开玩笑了，我没有实力在一线队立足！我连青年队都留不下！”想到过往种种，他的眼神一暗，拒绝了。
“噢，天啊，让青年队去死，我现在要带你去的是一线队！不要把目标放在青年队！”
“不过，从综合实力来说，你的确没有实力在一线队立足。”范斯托克的表情一凝，蹦了蹦嘴唇，然后又道：“你要这么想，一个球员不是一定要打满全场，他就算是坐在替补席上，也会时刻给球队做贡献的，而你的贡献显然就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替补登场，踢任意球！”
“以我四十多年的球探经验来看，你的任意球水平，在荷甲联赛里，是这个！”范斯托克比了比他的大拇指。
荷甲联赛里的大拇指！
高阳瞄了一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听起来，是真的不错……
可是，你这么多年也没有挖出哪个球星呀，好歹挖出个荷兰国脚来吧，记忆中……
“可是，我父母会打死我的！”高阳心中悱恻了一番。
“孩子，你真的忍心待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一辈子？天天对着油滋滋的菜盘子？你就不想有一天站在足球的最高舞台上，然后让众人来膜拜你？下一个任意球大师？”
“让洗碗见鬼去吧！这里有一份合同，只要你签上你的名字，你至少有机会逃离这里！有机会让世人看到你精美绝伦的任意球脚法！”
啪！
范斯托克突然把一份洁净的合同拍在消毒柜上。
合同！
高阳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范斯托克会在这个时候甩出一份合同，真心是吓坏他了，这又不是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用得着这么浪漫吗？
“嘿嘿，没看错，这真是一份合同，你好好看看。”范斯托克终于得意地笑笑，至少高阳看起来心动了，只要高阳心动，就能够把高阳抓回俱乐部去。
高阳的眼睛闪着光芒，双手却在胸前的白色工装前擦了又擦，生怕手中的油腻污染了眼前的合同。
想不好好看看是假的！
此刻的他，早已经把父亲的叮嘱抛诸脑后，就算不签这份合同，也想好好看看吧，没吃过猪肉，也想看看猪跑……
“临时合同？”才第一眼，高阳的眼神就暗淡了，瞬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第一次听说踢球还有签临时合同的！
看起来范斯托克也只是想玩他而已，要不然也不会是一份临时合同。刚才说得天花乱坠般好听，到头来还是假的。
“高，这份合同虽然是临时的，可合同是正规的，法律保护！”范斯托克看出了高阳的失望，立即踮起脚尖，吃力地搂过高阳的胳膊，变得热情起来。
“你将会是正规的一线队队员，只不过合同是短期的。这也是保持对双方的尊重？如果……”
“shit!”
这个时候，范斯托克突然话锋一转，右手抓到了凌乱的头发上。
“OK，高，我就不忽悠你了，这个机会，其实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是我向主教练争取来的！”
“球队无法找到值得信任的得分手，而我觉得你可以在定位球上给球队很多帮助，我就向主教练推荐了你，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我觉得双方签订一份临时合同，对你，对球队都是双赢的局面。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给你提供这样一份合同。”
“如果，如果你想继续踢球，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签下这份合同，况且，这，这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不是？俱乐部在比赛日可以给你提供相应的补贴，弥补你工作上的损失，而且如果你进球了，俱乐部将会有一千欧元的奖励，这可是相当于你一个月的工资！再然后如果赢球了，还有相应的奖金，最主要的是，你仍然可以一边踢球，一边洗碗……”
范斯托克摊摊手，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理由和高阳解释了，还不如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可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虽然有了进球奖金和补贴，可和以前真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能登场，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球员，有卵用？
可是，至少往前跃进一大步，能够在SBV球场的替补席上不是？
“我再想想……”他要考虑的很多很多，父母的想法，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再一次被毁掉。
“还想什么，是你母亲让我来这里找你的。”范斯托克收起了笑容，突然正色道。
“我妈！”高阳的神色一荡，有点站不住，心中泛起波浪，五味杂陈。
想想也是，要不然范斯托克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洗碗，肯定是母亲说的。
“嗯，孩子，你父亲虽然反对你踢球，但你母亲还是很支持你的，是她让我来的，相信我，你并不是别人眼中看到的那样，你的足球天赋很特殊，来吧，来吧，好好看看合同，然后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在俱乐部办公室签合同！”
范斯托克瞬间心花怒放，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水到渠成了。
可转瞬一想，他的头皮就硬了，该如何和马努斯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