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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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正的伤势的确不重，他躺在后排，嘴里还兴奋的说着这次事件的经过。

原来，陈忠正赌钱完全是因为一个叫猴子的损友的教唆。最近，猴子又来找他，拜年话说了一火车，又劝陈忠正趁着现在鸿运当头赶紧玩两把。

陈忠正经不起他百般劝说，再进赌场。开始的时候，连赢了四天，足足赢了一百万巨款。陈忠正高兴，猴子更高兴。这是赌场惯用的伎俩：先赢后输。陈忠正此时赢得越多，今后就输的就越惨。

可是陈忠正从第五天起打死也不玩了。他总是借口美食大赛说自己怎么样的忙。今天，猴子终于忍不住约陈忠正在火锅居三号雅间见面。他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该死的胖子拉近赌场。

陈忠正今天特地穿了身宽松的休闲服，脚上也破天荒把他经常趿拉的拖鞋换成了运动鞋。他走进火锅居的时候，猴子差点没有认出他来。他甚至觉得陈忠正不像原来那么胖了。陈忠正笑着坐在猴子身边：“怎么了兄弟？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猴子皮笑肉不笑道：“大哥这些天忙糊涂了吧，把兄弟都给忘了？今天兄弟有空，走，咱们一起去玩玩？”

陈忠正笑道：“我没带钱呢……”

猴子心中乐开了花，心想你没钱才好，正好让你再跟赌场借钱！想到着他说道：“没关系，赌场我有熟人——我也没带钱，咱们一起去借点不就行了！”

陈忠正抓起桌上的酒瓶，给猴子满上杯酒：“呵呵，兄弟，赌场一个月给你七百底金，每拉个客人进赌场提成两百，再从客人所输钱款里提出百分之五作为奖励——你这买卖可真不错呀！但是……”他说到这故意停顿下，双眼放出两道精光直勾勾盯着猴子。

猴子当真没想到陈忠正竟然把自己的营生摸得如此清楚。平时以能言善辩著称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哪知道，林晓龙早就从三英那了解到赌场的营业，以及这些拉线的怎么赚钱。而林晓龙也把这些原原本本告诉了陈忠正，陈忠正早就恨透了猴子这种小人。

陈忠正接着缓缓道：“但是你不该害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啊？你害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当我真是傻子？告诉你，老子今天来就是跟你做个了断！来来，你不是老想坑我，今天老子在这，要杀开刀，吃肉张嘴！姓陈的绝对不含糊！”陈忠正前面几句还是声音随和，但说到后来却是声色具烈。说完这番话猛地从背后拽出菜刀剁在桌上。这菜刀是他出徒时师傅送的礼物，虽然不像武侠小说里吹毛利刃，但也是相当锋锐。菜刀借他一股蛮力，竟然砍进桌子四寸有余。

猴子在道上混了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轻轻在菜刀的刀刃上摸了摸，嗤的一笑：“呵呵，爷们！熊了一辈子了，这是从哪学的？弄把破菜刀来唬人？”

陈忠正却不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猴子又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在这个区也算吃的开，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兄弟可不象你，我没有家人，我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也不是瞧不起你，借你两胆——你敢！今天你要敢动我，明天我就烧了你的铺子！当然了，还有你那个漂亮的女儿……”他说到这，眼中闪过一丝贼光，嘿嘿淫笑起来。

陈忠正愣了下，仿佛猴子这几句话让他看透了成破厉害。他那张冷冷的板起来的脸孔上又有了笑容。他笑了，猴子也笑了。两人笑了半天，陈忠正终于开口说道：“呵呵，哥哥和你开玩笑呢，我就是想玩命，也得想想我家两个小的……”

猴子也笑道：“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想去，我也不强求，只是你赢得钱得给我吐出一半来……”其实这规矩是没有的。猴子就是看陈忠正熊，诚心诚意地欺负他。没想到陈忠正竟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好，说实在的，兄弟你只要能给哥哥一条活路，别说一半，就是全给你也行……”他说到这笑得更开心了。

陈忠正此时想起了女儿，想起那天夜里女儿衣衫不整地跑回家——他真的恨疯了自己，更加恨疯了勾引自己赌博的猴子。现在听见猴子用女儿要挟自己，呵呵，这股怒火只有他自己知道。

除此之外，刘宾的事也是主要导火索——陈忠正此时恨透了猴子这样这样的人，这种人表面上和你称兄道弟，关键时刻把你往火坑里推。当真是可杀不可留！

猴子当然不知道陈忠正正在想什么，他更加不知道陈忠正从小是看古龙的书长大的，他的偶像就是笑里藏刀小弥陀——可此时就算笑里藏刀小弥陀在他面前，难免要跪在他面前磕三个响头叫声师傅。

陈忠正笑着笑着突然抓起菜刀猛地向猴子脑袋砍去。他砍人的时候竟然也在笑。猴子大吃一惊，连忙一错身子，刀虽然没有砍到头但也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猴子大惊失色，他知道越是老实的人发起狂来就越是不好对付，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子用力向陈忠正砸去，陈忠正用菜刀一扫，酒瓶立刻被砸得粉碎。

猴子大惊，手中破酒瓶猛戳对方肚子。陈忠正竟然也不躲闪，自顾乱砍。他肚子连埃了几下，突然把猴子手腕抓住，手里的菜刀冲他头顶，胸口一阵猛削。

猴子手在对方控制下，躲闪不及，眨眼间被砍成了血葫芦——头上，手臂，胸口加起来足足有十八刀，眼看就要暴死刀下。也许是求生的本能，猴子突然飞起一脚踹向陈忠正下身，借着陈忠正向后闪避猛地抽出被抓住得手，然后夺门而出。

陈忠正哪里肯放？一逃一追转眼来了大厅。一个满身是血的瘦子，和一个挥舞着菜刀，凶神恶煞的胖子——大厅的客人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一时间四散奔逃。

但陈忠正毕竟太胖，也太笨了，追来追去始终没有追到对方，最后眼睁睁看着猴子跑出饭店，逃的无影无踪。他这才觉得肚皮传来阵阵剧痛，连伤带累，他终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晓龙把胖子送到医院检查一番，结果没有什么大碍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胖人的脂肪有时候是能起到防御作用了……呵呵）

但是按照医院的意思，还是要观察一晚。林晓龙无奈，只好给陈胜男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跟陈忠正喝酒聊天到天亮，明天才能回家，然后他躺在医院的长凳上，眼睛盯着手机电子书。但是他根本没有心情看书——掌上书院里的书都被他翻遍了，什么丹修，雷罚，霸君，什么文理双修，校园御医，犬神传，坏蛋是怎样炼成的……二十多本平时百看不厌的书此时竟然没有一本能让他翻上两页。

要怎么做？这四个字在林晓龙的脑袋里转了了n个遍，但是始终没有想出一个主意来。他就算有绝世神功，但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三声微笑。林晓龙一激灵翻身坐起来，果然看见三笑大师乐呵呵的向他走来。

三笑大师不是空手来的。只见他一手提个塑料袋，另只手拿着瓶酒。他坐在林晓龙身旁，笑道：“孩子，我下午去了美食大会，尝了尝你烤的肉，知道你心中不爽，所以特地来找你喝酒聊天。”

林晓龙淡淡一笑：“你是和尚，怎么能吃肉？”

三笑大师抚髯笑道：“什么是肉？”

林晓龙愣了下，道：“动物呀，出家人吃动物就是杀生……”

三笑大师截口道：“那植物呢？稻谷蔬菜皆有生命，吃它们就不算杀生？”

林晓龙愣了下，倒是被问住了。

三笑大师接着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林晓龙释然，道：“大师果然是超凡脱俗，来，我陪大师喝一杯！”

三笑大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竟在医院的长凳上推杯换盏喝喝起来。林晓龙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把今天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对三笑大师说了。最后他又补充道：“师傅，我只是想保护我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可这看上去挺难的。你看胖子，本来他已经不赌了，可是这些人还是来找他；再看那个刘宾，他本来来连烟都不抽！”

三笑大师截口道：“孩子，现在这世道和过去不同了。从前你师傅年轻时纵横江湖，行侠仗义何等威名？那时候看不顺眼的坏蛋，想杀就杀——何等痛快！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法律！”

林晓龙嗤笑一声：“法律？要不是我们，跳河的母子俩还有命吗？”

三笑大师扬脖灌进一杯酒，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林晓龙淡淡一笑：“还没想好。总要先把刘宾从瘾君子的行当里拉出来……”

三笑大师指了指自己的空杯子，林晓龙马上又给他满上一杯。他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这只不过是从浩瀚江河舀出一瓢水，要想把江河的水全都舀净又谈何容易？”

林晓龙何等聪明，马上接口道：“欲尽江河之水，先断江河之源！”

三笑大师点点头：“说得对！”

林晓龙顿感觉悟，他反复思索着这句影响他一生的话：欲尽江河之水，先断江河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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