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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人略显微弱地笑了笑言:“正是。”

我用手指摩擦着茶杯问:“你逃了出来还是皇上放了你?”

榻上的人似乎想了许久才说:“皇上找了人代我去死。”

宋衣嫁给迟越之后,日子不温不火,倒也逍遥惬意。没了战事,迟越带着她偶尔酒楼吃茶,偶尔漫步长街,偶尔练剑射雁,偶尔煮酒赏雪。

宋衣便以为,只此一生,如此过完下半辈子便是毕生所求,然而,平淡过完一年,边疆便有了战事。

北齐一路南下,收服北凉之后,浩浩荡荡兵临城下。

宋衣迟越出战,起先连连告捷,却在最后关头皇城克扣粮草,将士饥饿难敌,逐渐处于弱势。三天之后,北齐攻入城内,粮草与援军却依旧迟迟不至,于是大宣惨败。

宋衣与迟越回京领罪,皇上另派元帅御敌,短短一月便完胜而归,且带来证人说迟越通敌叛国,造成大宣惨败。

宋衣与迟越挑唇轻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先前大宣吃了败仗其中原因怕是人人清楚,如今这般,只怕是早就设计好的。

两人不加辩驳,于是便定了罪,少将迟越通敌叛国,诛其九族。

宋衣再一次入了牢狱,仿如那一次一样,只是这次是迟越,而不是赵彦,她想,宋子瑄啊,你到底是想欠我多少人命。

行刑的前一天,宋衣被提出牢狱,换了旁人代替,宋子瑄拉着她站在高处看着,刑场上血流满地。

宋子瑄问她:“可爱他?”宋衣脸色苍白道:“为何不爱?”

宋子瑄抬手便扇了她一巴掌:“无耻。”

宋衣笑笑:“比不过皇上。”

宋子瑄将宋衣安置在宫内,宋衣不晓得这是为何,却也没有力气询问,脑海中总是赵彦和迟越死时的画面,一幕一幕仿佛想把她的脑袋生生掏空。

榻上的人讲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些激动,她抓着我的手,力道有些大,大到很久之后我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掐痕。

我捏紧她的手安慰她,她似是微微放松后言:“姑娘有没有恨过什么人?”

我摇头,她笑了笑说:“我本是想着临死之前再见一眼娘亲的,可是他说娘亲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杀了娘亲。”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划过眼角,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的伤痛,看到了她的恨。她抹了眼角抬头看我:“要我如何不恨?”

宋衣的娘亲是宋子瑄的乳娘,从小照顾着他们两个长大,幼时常常不分尊卑的同喊娘亲,可是那个成为了王的人,杀了他的乳娘,或者说他的亲娘。

后宫争宠,母凭子贵便是常年以来的不成文规定,为了保全地位,各宫嫔妃自是不择手段,皇后亦然。

当年皇后所生的并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宋子瑄的乳娘是他的亲娘,而宋衣的亲娘是中宫皇后。二十年来的不同境遇,不过是最初的皇后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牺牲了自己的女儿罢了。

那日宋衣的娘亲进宫,便是将这事实告于宋子瑄,宋子瑄自然是不信的,她的乳娘割破她与宋子瑄的手,宋子瑄看着融在一起的血水,捏紧了椅背。

他的乳娘临走前说,若他再对不起宋衣,便将此事公诸于众。多年来,乳娘对宋衣的愧疚与喜爱渐渐幻化成血浓于水的亲情,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重,而当初皇后没有杀她,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若是宋衣面临杀身之祸,可救救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榻上的人仿佛有些气息不顺,我拍了拍她的背,随后递了茶水给她,她轻手接过:“想必姑娘是个心善之人。”

我摇头道:“我曾害死过人。”

她怔了怔问:“可是心上之人?”

我摇头:“是故事中人,我害得他沙漠寻人,生生送了命。”

她笑了笑:“原是将军傅少华,言至于此,便是我要你来此的目的了,我想知道,我死后,阿瑄他会不会哭。”

我一怔随后言道:“哭不哭又如何,左右你已死,万事不知。”

她笑笑:“我想让后人知道,阿瑄到底会不会为阿衣哭。”

宋衣是知道她是皇后之女的这件事的,彼时宋子瑄十五岁生辰将至,宋衣在生辰的前一夜被皇后召进宫里。

皇后看了宋衣良久,突然便向宋衣跪下,宋衣吓得连忙还礼,皇后却把宋衣揽在怀里,口口声声的对不起,宋衣惶恐之余皆是莫名其妙。

直至最后,皇后说她本应是公主时,她才恍惚之间蓦然明白,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所谓母后设的一场局,她与宋子瑄皆是棋子。

她想恨面前的女人,却猛然发现自己似乎早已适应了如今的身份,适应了称这个人为娘娘,适应了陪在宋子瑄面前把他当作自己的命,也适应了叫乳娘为娘亲。

所以当皇后说出让她好好侍候宋子瑄的时候,她点头答应,她想只要她的子瑄在跟前便满意了,她永远记得皇后说的那句话,子瑄在你便在,反之亦然。

她原以为这是关爱,到最后才明白,这不过是她的亲生母亲想要保全自己对她的利用。

宋衣将秘密保存在心里,从未想过要以此威胁宋子瑄,她知道,那个少年在她还情窦朦胧的时候,许她的那山河为聘,便是她的一生一世,她甘之如饴地陪在他身边,即使是卑微的侍女,她也是乐意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她的少年在她为他保家卫国的时候,十里红妆迎娶她人。她也未想过,他的少年因她战功赫赫,却想方设法地打压她。她更是未想过,那个从前粘着乳娘的粉雕玉琢的孩子,硬生生害了乳娘的性命。

宋衣在宫里待到第七日的时候,宋子瑄来寻她,带了桃花酒,从前宋衣最爱喝的酒。宋衣自顾自地将酒倒至碗里,看着宋子瑄轻轻地笑。

她有些踉跄地爬向宋子瑄的怀里,坐在他腿上,揽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她长这么大来头一次如此胆大,也是最后一次。

杯酒下肚,她清楚地感受到腹中的疼痛,一阵胜过一阵。她趴在宋子瑄的怀里呢喃:“阿瑄,你有没有爱过我?”

宋子瑄不答她,只问:“疼么?”

宋衣额头上的汗渐渐冒出,她点头道:“阿瑄,好疼,比从前受伤都疼,阿瑄,我是不是要死了?”

宋子瑄看着她略微迷离的眼睛,俯身亲她的唇。宋衣突然笑了:“阿瑄,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赵彦和迟越了?他们是不是在等我?”

宋子瑄咬她的唇,良久放开道:“不许想他们。”

宋衣眼睛渐渐聚焦看着宋子瑄笑:“阿瑄,你是在吃醋吗?可是,阿衣从来只喜欢阿瑄一个人啊。”

宋子瑄仿佛突然回了神,伸手推开门,焦急地喊来太医,众太医使劲全力方才控制住体内的毒,只是有些已经深入心肺,宋衣时日无多。

宋衣清醒过来的时候,宋子瑄正坐在她房中的矮桌前批奏折,背影黯然,宋衣心中倏忽而过的疼痛,随后便是假装昏迷,不愿清醒,她不知如何面对宋子瑄。

宋子瑄似是知道她在装睡,也不言明,将宋衣的膳食衣物备得完善,晚间便前来陪着她睡,一遍一遍地描摹她的容颜,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宋衣在某个黄昏中睡中醒来,瞧见面前累到睡着的人,叹了口气,抚平他皱着的眉头。睡梦中的人被扰醒,睁眼看她,眼角弯弯地笑,唤她:“阿衣。”恍然之间宋衣仿佛回到最初,也是她悠悠转醒,面前的人眼角弯弯地看她,说:“阿衣,你十八岁那年,我许你江山为聘,封你为后。”

她笑着往宋子瑄的怀里缩了缩说:“阿瑄,要是我死了,你不要难过。”

宋子瑄未言语,只是捏紧了她的手,之后便是各处的大夫轮流医治,却终究无力回天,宋衣一日一日变得虚弱,宋子瑄守在榻前不离寸步。

我看着榻上的人笑了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榻上的人也笑:“便是这个理。”

我将茶杯放下起了身道:“你既是不想让他难过,又何必让世人知晓他到底会不会为你哭?”

榻上的人勉强坐起了身道:“我不想他难过,却想知道他是不是爱我。”我愣了愣,她又说:“还望姑娘原谅今日我假传圣旨宣你入宫,他去宴饮众臣,我才寻了空。”

我笑了笑,随后同她告别,我回到住处时,已是夜半,瞧着烛火盯了半晌,也琢磨不出这皇上到底是喜欢宋衣还是喜欢江山。

第二日晚间时分,宋公公再次前来,身后跟着一国之主宋子瑄。我慌忙行礼问安,来人表情淡淡看不出悲喜,我起身为他沏了杯茶。

他用手指摩擦着杯沿,宋公公已然出去候着,我坐在他对面,多少有些紧张。他笑了笑道:“宋将军同姑娘说了些什么?”

我不敢推诿,避过不该言之事,一一告诉于他。他看着我半晌,问:“可有酒?”

我搬出桃花酿,他看着酒杯怔怔出神,良久饮下道:“这世间,我唯一爱的便是阿衣。”我手一抖,酒便撒了出来,他笑笑接着道:“她十八岁的那日,我派人千里送信请她归来封后,却不想这信一去音信全无,换来的却是阿衣与赵彦风花雪月的消息,你可知,当时我有多恨?”

他将手中杯子捏得咯吱作响,我将酒给他满上,他便接着说:“赵彦死的时候,她痛,我又如何不痛?迟越死的时候,我便知道她不会原谅我,可是他们若不死,阿衣就会离开我,我不能让她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人或许不是爱阿衣,他对阿衣,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执拗,势在必得的执拗。他看了我一眼接着笑道:“这位子是我偷来的,我不稀罕,乳娘被我送去山里,我怕有人知晓这件事对她不利,便宣称她已经死了。”

我将酒盅放下,他问:“还有不明白的吗?”

我顿了顿问:“为什么要杀将军?”

他起身笑了笑:“死了就是我的了,谁都抢不走,只是,到了最后我还是不忍心。”

我顿了顿道:“将军并未收到书信,她等你娶她等了这许多年,她告诉我即使你杀害了这么多爱她的人,她还是不舍得伤害你,她是爱你到了骨子里。”

面前的人一时有些发怔,随后起身离开,我看着面前的人缓缓走出屋门,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僵硬地行礼恭送他离开。

我琢磨着如何下笔琢磨了五日,第五日的午后,我又一次见到宋公公,他前来寻我,却未带圣旨,只是说宋将军时日无多,央我去看看,毕竟我是唯一知道故事的人。

我去的时候宋衣还在昏睡,宋子瑄坐在榻前看她,我跪地行礼,他挥了挥手,宋公公便退出了门,我站起身,他并未瞧我,只道:“我当初骗了你,我之所以要杀阿衣是因为我怕她暴露我的身份,让我失了这万里江山,只是最后,我发现我更爱她。”

我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想想人大都如此,接着猛地发现,无论上次还是这次谈话他都未以“朕”自称,想必只是单纯地告知我其中故事,无关身份了,于是我便信他是真爱宋衣。

我看着宋子瑄不知说些什么,宋公公突然进门行礼道:“皇上,事情都查出来了。”

宋子瑄看着他,他扫了眼我随后道:“那位传信的士兵半道上突发急症死了,包袱全然不见,宋将军确实不曾收到那封信。”宋子瑄脸色僵了僵,随后笑了,走至榻前抓住了宋衣的手。

宋衣咽气的时候,宋子瑄并未哭,只是宫中缟素满布,一时气氛压抑,我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院子,静下心来,却自嘲地笑了。宋衣,你看,他不曾哭呢。心下略有难过,便上了榻欲睡,暂将此事搁下。

第二日的晚间,宋子瑄寻到了我的院子。

我立时一怔,赶忙跪地行礼,他没理我,径自进了屋,我顿了顿,起身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身上酒味太浓。

我煮了杯醒酒茶,安顿他坐下,不好开口询问,便索性沉默。他却忽然开口问:“朕是不是太不是人了?”

我倒茶的手一抖,没敢答话。却听他道:“你们都不晓得我有多怕,我恨不得将她拴在我跟前,可是不行,这江山万里,我能依靠的只有她一个人。”

我拉了凳子坐下,便听他接着道:“得知我同她身份的真相时,我更怕了,我对她那么不好,她如果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定不会再跟着我。”

我一顿,打断他道:“陛下这便是胡说了,宋衣宋将军爱您到了骨子里,怎会不跟着您。”

宋子瑄忽然笑了,笑了笑又道:“她从未说过爱我,我以为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我将近她身的男人一个一个杀掉,却没想过她会越来越远。”

我放下手中杯子想,原来宋子瑄一直以为宋衣待他只有主仆之情,没有男女之爱。

宋子瑄似乎也不想听我说话,只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我以为她不喜欢我,况且身份这事若是真的暴露,那些大臣一定会借此生事,届时我也保不住她。”

我正欲开口,却见他忽然有些哽咽道:“我没想杀她,我不想她再在沙场上奔走,只找人用了药废她武功,未曾想过她自己却一心求死,早些便吃了毒药。”

我一震,手上茶杯“咣当”一声跌到了桌子底下,他猛地回了神,踉跄着出了屋。

我瞧着他的背影,心里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三日之后,宫里传来丧钟声,出门询问才知,瑄帝驾崩,传位于小王爷。

瑄帝出殡的时候,我在街上瞧见宋公公,他看见我驻了脚步行礼,我问:“怎会如此?”宋公公叹气:“不吃不喝,不睡不歇,临走前喝了宋将军喝过的那盅桃花酒,下了决心跟着将军走了,劝不住。”

瞧着宋公公离开的背影,我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从未想过,这个不可一世不可违背的男子,居然跟着宋衣下了黄泉,不自觉眼眶便有些红了。

我坐在桌前喝微凉的茶,随后笑笑,宋衣,如今轮不到我来看他哭不哭,他已去寻你,剩下的便由你自己问吧。

时光倏倏,改朝换代一瞬之间,我时常会想起阿衣,想起病榻上的美人,莫名便勾勒出一副沙场将军图,无为其他,只是风华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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