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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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欣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傍晚时分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办事处。她以为同事们都走了，没想到老主任还在。

“安欣，已经下班了，你还回来干什么？”主任说。

“我想再等一会儿。”

主任走过来，关心地问：“你不想回家？对吧？”

安欣沮丧地点点头。

主任当了三十几年的基层法院的法官，一生阅人无数，社会经验丰富。安母找过他，让他劝劝安欣，服从她的安排。但主任并不认同安母的做法，反而开导了半天安母，安母是强势惯了的，自然听不进主任的话。

主任看到安欣有家不想回的样子，很同情她，“安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想不想听？”

安欣根本没有心情听什么故事，碍于主任的面子，她只好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以前的一个邻居家里，他家有一个女儿，谈了一个男朋友，她母亲看不上她这个男朋友，就天天张罗着给她找对象。”主任故意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安欣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把椅子往主任这边移了移，“后来呢？”

“想不想知道这个女儿是怎么对付她妈的？”主任笑着问。

“想，当然想！”

“那你听了这个故事，可不能告诉陈律师，更不能告诉你妈。”

“当然，我明白！”

主任放低声音，给安欣讲了他邻居家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是他为了安欣临时编的。

安欣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揣摸着主任给她的讲的故事里的套路。她已经觉察到这是主任为她量身定做的故事，她对主任心存感激，只是觉得这个套路并不合自己的胃口，也未必奏效。

安欣走进家门，对坐在沙发上的父母点点头，径直往自己卧室走。

安母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安欣你又回来晚了，我和你爸都在等你吃饭。”

安欣继续往自己卧室走，“电话上不是说过了吗？我不饿。”

“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呢。”安母说。

安欣站住，不看安母，心想又来了，天天都是固定的程序。

安母把安欣拉到沙发上坐下，“孙阿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

安欣不屑一顾，“又是她那个土鳖侄子？都说过多少遍了，我没兴趣！”

“不是，这次是个美籍华人，是个海归。”

“别说了，管他是土鳖还是海龟，我都没兴趣！”

“这小伙子现在是驻北京代表，他所在的公司是世界五百强，很有前途。你见一见吧！”

“不见！”

“安欣，面对现实吧，你跟岳海鹏不是一路人，跟周凯也不是一路人。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安欣让母亲纠缠得快要崩溃了，她想起了主任给她讲的故事，叹了一口气。

安母见安欣有了松动，马上趁热打铁，“行不行的，见一面再说。我也好跟你孙阿姨有个交待。”

安欣赌气似地说：“见就见，谁怕谁！”

安母喜出望外，“在哪里见？你决定，我让孙阿姨安排！”

“我可没心思跟一只海龟花前月下。我明天开庭，让他直接去区法院门口等我吧！”

安母听了立即乐颠颠地给孙阿姨打电话去了。

安欣答应下来之后，立即就后悔了，她竟然答应母亲要去相亲了！岳海鹏知道会怎么想？

安欣在区法院有一个遗产纠纷案，主办律师是老主任，她是作为主任的助手出庭的。她走到法院门口时，看见一个男人，手拿一束玫瑰花，站在那里。她没有多想，她早就把跟“海归男”见面的事忘到了脑后。

“请问你是安欣律师吗？”那男人操着一口台湾腔问。

“对，我是安欣。请问你是？”

“孙阿姨让我来见你。”那男人拘谨地说。

安欣这才想起跟“海归男”见面的事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海归男，见他穿了一条紫红色的裤子和一件粉色衬衣，戴着一个黑色的、夸张的大口罩，跟安欣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把口罩摘下来。

海归男把鲜花递给安欣。

安欣没接，“对不起，我今天出庭，不能拿着玫瑰花进去。”

海归男拿着花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海归男穿得太文青，在安欣一身正装的衬托下，更显得有些异类。

“你是在美国长大的吗？”

“是。在加州长大的。”

“你对中国的国情还不是太了解吧？”

“还好，还好，我生在台湾。”

“跟女生第一次见面，不必送花，实在想送，也不能送玫瑰花。在美国恐怕也是这样的吧？”

海归男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你怎么还戴着口罩？感冒了？”

“没有感冒，北京的空气不好，我戴习惯了。”

安欣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冲海归男笑了笑。她自见到海归男的那一刻起，就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像海归男这样的人，跟她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你觉得戴着口罩跟女孩子见面，合适吗？”

海归男急忙去摘口罩。

“别摘别摘，你习惯了，就戴着吧。”安欣阻拦海归男，她不想看到这个人的模样，“我马上开庭，再见！不，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安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法院。她在心里暗暗感谢满头白发的主任，他让她克服了对相亲的恐惧。

岳海鹏来到店里以后，乔桥感觉在这里打工舒服多了，也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可等他干够了一个月，领工资的时候，乔桥一下子被激怒了。

“我的工资不是两千五吗？怎么才发给我一千九？”乔桥把发到他手里的钱连数了两遍后问田老根。

“你以前是工地上搬砖的，那是粗活儿；现在配菜，是细活儿。你业务不熟，只能拿实习工资，一月两千。”田老根说。

“你招我来的时候，说好的是每月两千五。”

“三个月实习期满后，工资就涨到两千五了。”

“就是按两千算，也少一百。”

“你请了一次假，咱有店规，请一次假，扣一百块钱。”

“我请假买了个感冒药，也就十来分钟。回来我还多干了一个小时，补上了。你凭什么还扣一百？”乔桥生气了。

“这，这是规定。”田老根有些心虚地说。

乔桥看着田老根冷笑一声，“什么狗屁规定！我看你就是个奸商！”

田老根把脸沉下来，“你说谁是奸商？”

“说别人对得起你吗？你就是奸商！”乔桥往前凑了两步，指着田老根的鼻子说。

田母见乔桥发火了，怕把事情闹大，急忙把田老根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