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必须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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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能逃脱宿命，他又如何逃脱得了？

只不过他们的宿命是他给的，而他的宿命又是谁给的？

这一次，他不想顾虑太多，与邱国主的重逢，让他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血腥的一幕。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肮脏无比，而这些，只要杀了商梧，他再自杀，一切就都结束了。

想着想着，商国主自怀中掏出防身的匕首，抵住了商梧的脖颈。

冰凉的触感，让商梧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地看着商国主，像是在看一个孩子：“确儿！”

商确一震，手中的匕首一抖，商梧的脖子就被划了一道，有鲜血渗了出来。

商梧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继续慢声慢语地说着：“确儿！无论你有多恨我，能够帮你到今天，我一点都不后悔！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要挟你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你了？你可以随心所欲！你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全天下不满你又如何，你就是至尊！神圣不可侵犯！你就是王法，万众不可越雷池半步！确儿！你做到了！所以，恶人只有我，没有你！你只要安心做你的王，主宰一切！”

商梧的脸上，是病态的欣慰和自豪。

多么可怜的自负！

“确儿，动手吧！我的这条命本就是为你而活！现在，这个破败的身体再也帮不了你了，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你取走吧！”商梧似乎真的是没有遗憾了，缓缓地再次闭上了眼。

商确感觉眼睛热热的，胸口闷得很，手中的匕首却一点点地逼近商梧的脖颈……

“确儿！你在干什么？住手！”营账门口一声惊呼，随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几个丫环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听到惊呼声，商梧和商确同时回头。那妇人已顾不得许多，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从商确的手中一把抢过匕首．

商梧轻声道：“太后，你……”

商太后仿若未闻，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向了高大的商梧，声色俱厉：“商确！你怎么下得去手？他是你父亲啊！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你的！”

因为太过激动，她的声调都变了，跟着进来的几个丫环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商梧的脸色变了变，却是极不认同地喊了一声：“太后！”

商太后回头冲着他喊了一句：“闭嘴！差点就死在自己儿子的刀下，你还有什么脸面说话？”

商梧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

商确脸色也很难看，却是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声音低沉地开口：“母后，您怎么过来了？这里是战场！刀剑无情！”

“刀剑无情？你也知道刀剑无情？知道刀剑无情，你还把它架在你父亲的脖子上？商确，你是何居心？”商太后举着匕首，一步步地走近商确，咄咄逼人地追问。

那匕首就在两人间散发着寒光，让商梧看得胆战心惊，他忍不住又喊了句：“太后！”

“闭嘴！”商太后回头又冲着他吼了一句，脸上却有泪水无声地滑落，不仅商梧惊呆了，就连商确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打算说吗？你真的打算死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

“说什么？有什么需要说的？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不该说的我一句也不会说！也希望你也不要说！”

“不！从前我可以听你的！因为那时的商确羽翼未丰，你怕他沉不住气，我可以不说。可是，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再没有人能够轻易毁损他一根羽毛，相反，他手握生杀大权，一不高兴就可能置人于死地！难道，你还要瞒着他吗？还要让他恨你吗？”

商大后泪流满面，商梧二十几年的用心良苦，委曲求全，如何让她不难过？

商确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道自母后的口中会听到些什么。

营账内，三人皆情绪起伏，有许多事情是该三人面对面地说清楚了。

而此时，两军对垒的疆场，乐知言和夏如渊都先后受了伤，虽然他们坚持要留在战场与大家并肩战斗，可是邱家轩和邱家洛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战役，最忌损兵折将！

“这场仗于大邱是场空前艰难而艰巨的持久战，也许十天，也许一月，也许数月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保存实力，接力做战，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这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邱家洛的话毋庸置疑，铿锵有力，容不得反驳。

而此时的邱国城墙外，一**的商军想尽各种办法前仆后继，攀援着城墙，想要占领邱国的制高地。

邱军也不示弱，一**的落石、炸药、弓箭雨点般地或滑落、或或扔掷、或射落……

是应罡率先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商军一改之前不登上城门誓不罢休的执着，攻势似乎突然没有那么猛烈了……

连年征战让他在沙场养成了极度敏锐的战场体质和神经，所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然后迅速命人去察看，并且与邱家轩、邱家洛两人商量起面对这突发状况的对策……

对于他们来说，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也许，越早防犯，越掌握主动权……

商军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谁也不清楚，却知道，这一次，商军没有那么容易撤退。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商军竟然五花大绑了他们的国主，置于两军对垒的最危险境地。

那里，不仅商军的进攻容易伤到他，就连邱军的防御都可能伤到他，那是两军攻防的必伤之地，很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邱国主可能就死无全尸。

歹毒如商，居然会使出这样的不入流的手段，让邱军阵营的每一个人都为之震动，

商军的副帅洋洋得意地命人向邱军喊话：“你们的国主在我们手中，快点降服我大商，对我大商俯首称臣！否则我大商定然斩你国主！攻陷城门，杀入城中，杀你个片甲不留！”

副帅确实是该得意的，这个时候，国主让人押着邱国主来到疆场，不就摆明了要送他一个赢的机会吗？既然这样，国主之前对他说的话，应该也只是为了吓吓他吧，大概是不会真的杀了他的吧？

这样想着，心里突然凭添了几分底气，连身体都不自觉地拔了拔。

邱家轩、邱家洛、应罡，三人目光阴沉地看着敌军的阵营，看向倨傲的商军副帅，心中有雄雄的怒火，却无处发泄。因为，他们目光所及，除了能看到商军副帅，还能看到伤痕累累却笑意吟吟的邱国主。

他是那样的淡定自若，看着他的国家，他的城门，他的将士，他的后辈们，他的浑身都洋溢着欣慰的自豪与骄傲。

他当然有那样的底气！

即使他不在了，他的后辈们还在，他们个个都是那么优秀，他们一定会好好守卫他一手打下的江山同，他们一定会联手好好照顾他的子民；即使他不在了，大邱仍然是大邱，国家仍然能够安安稳稳，百姓仍然能够安居乐业；即使他不在了，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他可以去找夏贤弟贤夫妇了，他可以当面跟他们解释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了，他们十年的误解终于得以解开了。

……

怎么想，怎么都是他赚了呢？

他稳赚不赔！他是最大的赢家！

既然都已经注定是最大的赢家，那还在犹豫什么？快点行动吧！

邱家国眼见着商军的进攻越发地肆无忌惮，而大邱的防御越发地小心翼翼……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行，他要马上行动，他不要自己成为他们前进路上的负累！他们还那么年轻，应该轻装上阵。

他快速观察了一圈，然后就冲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手持利刃的士兵说了一句什么，那名士兵显然很意外，之后是盛怒，一把剑不自觉地就挥到了邱国主的面前……

副帅格外清晰地目睹了这一幕，他惊呼道：“不要！不要！”

然后就见邱国主几乎是微笑着用力地撞向了那把剑的最锋利之侧。

这一瞬，同样落入对面的邱家轩、邱家洛和应罡的眼中，惹起了他们满满的心慌意乱。

心浮气躁的邱家洛更是一下子没控制住，一马当先，自城墙上面跑了下来，命人打开城门。

好在邱家轩反应够快，见邱家洛的模样，就知道他冲动地想要干什么了，当下也是跟了下来，恰好赶在士兵就要开启城门之时，大喝一声：“休要开城门！

邱家洛见是自己的哥哥，仍然保持着他刚刚的姿态，仿佛闻所未闻：“我命令你们，开城门！放我出去！”

“不许放！”邱家轩也毫不示弱，说话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个时候开城门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家洛也很清楚。

只是，此时开城门，不仅救不回父王，还会把家洛也搭进去。

可是，若是不开城门，救父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尽管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在这浪费时间的时候了，可是，目前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舍弃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