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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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沈修言是个gay。

尽管他极力掩饰，不敢承认，但是他是同性恋的身份是不可抹去的。

他喜欢徐旭阳，喜欢一切热烈与温暖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幼年缺少关爱的缘故，所以导致徐旭阳的个性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稍不慎就万劫不复。

徐旭阳是他的大学同学，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假装阳光实则内心阴郁的小伙子，但是徐旭阳的出现，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阳光。

那种热烈的，爽朗的，温柔的，统统成为了他向往的一切。

随着时间的过去，和沈修言的成长，他终于明白，他所有的向往，都是因为是喜欢。

与徐旭阳道别之后，沈修言仍然在回味徐旭阳留在他发顶的温柔，他甚至变态的想，要不然，今天就别洗头了。

回到家中，打开空无一人的房间，刚才的变态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转化为浓浓的孤独。

“爸爸……”

他失神的呼喊着。

在母亲离开他的时候，他想的便是，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人了。不过，虽说父亲常年在外，潜研考古事业，可是人在，就会有一个念想——他还有父亲。

父亲每每出差回来时，给他带的那些小玩意，他全都完好的储藏着，这算是沈青对他表现爱的一种，纵便绝大多数时候，他从未体验到父爱。

他知道沈青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他是他的无法割舍。

房间里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桌面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灰尘。沈修言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着呆。

也不知道那群亲戚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前行。

天花板上有着岁月留下来的皲裂的痕迹，那一道一道的裂痕交相互错，毫无条理。沈修言看着这些裂痕出了神，总觉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倏地起身，拖鞋都未顾着穿好，就奔向了父亲的工作室。

那扇门，他以前曾好奇的推开过，里面的古物就像是尘封的历史，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或许是基因相传，他也热爱古物，然而，在大学选择专业时，他毅然的选择了金融类。父亲在得知他所选的专业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依旧没有左右他的决定。

这间狭小的工作室里，有几个保险箱，在遗嘱公布后，沈修言得到了保险箱的密码，他知道这几个保险箱装着的正是父亲留下的宋代瓷器等古物。

然而——

他的目的，并非是他的那群亲戚们垂涎的宋代瓷器，而另有其物。

沈修言来到第三个保险箱的面前蹲下，这些保险箱全都是为古物保存而特制的产物，温度，环境，全都有沈青精心计算、设计之后挑选。

这个保险箱区别于其它的所有保险箱，它看起来玲珑别致，实际上靠近了就能感觉到内里渗透出来的寒意。沈修言搓搓手，哈了一口气在手掌中，按下了早就烂熟于心的密码。

密码是他母亲的生日。

房间内每一个保险箱的密码都是他的母亲的生日的排列组合，唯独这个保险箱的数字的顺序，是与他母亲的生日吻合的。

沈修言按下了这一串数字，保险箱的按钮处呈现出淡蓝色的微光。他小心翼翼的展开保险箱的门，让内里小心放置的神秘的物体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颗底色透着青色的龙蛋。

对于这枚龙蛋，他并不陌生。这枚龙蛋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内，是他刚读高中那会儿，父亲从不知名的地方带回来的，回来时百般炫耀，令沈修言对它也怀揣着别样的感情。

这是他父亲最喜好的一枚古物。

少时的沈修言曾嫉妒着这枚小龙蛋，不过是因为，父亲每每爱怜地捧起它，用柔软的毛巾擦拭着小龙蛋的身体表壳时，他也想被父亲这样温柔的对待。

那样倾尽温柔，却是对这样一个死物。

然，如今再次看到，却别有一番心境。

小龙蛋的裂痕格外别致，沈修言方才仰头看天花板时皲裂的痕迹，就令他睹物思人，现今见到了小龙蛋，更是泪盈于眶。

他轻手轻脚地将小龙蛋从玻璃柜中取出，放入怀里早就备好的柔软的毛巾中，像是抱着孩子一样的，笨手笨脚的抱着小龙蛋，一边抱着，一边像父亲当年擦拭小龙蛋的身躯一般，爱抚着小龙蛋。

这颗龙蛋的中端的一条裂痕，可以看出里面的光景，沈修言能看出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许就是孕育的小龙，但奇怪的是，这颗龙蛋的内里泛着诡异的淡蓝色光泽。

也许，这就是这颗龙蛋区别于别的龙蛋化石的地方。

在父亲过世的这几天里，沈修言经常拿出这枚龙蛋，抱在怀中。

他愈是审视端详着龙蛋，愈是容易想到已经过世的父亲。

他仍然能够回忆起在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幸福时光，那会儿，他的父亲总是教授他知识，带他一起看有关于古物的纪录片，小小的沈修言坐在父亲的怀里看电视时，靠近父亲的温暖，总是能在他以后孤独的日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

“爸爸……为什么……为什么……”

沈修言将龙蛋贴近自己的脸颊，上面坑坑洼洼的褶皱让沈修言的脸庞有几丝摩擦的触感。虽然是冰凉如初，但是却能从父亲在龙蛋身上给予的关爱中汲取温暖。

看到这枚龙蛋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无助和哀伤都有了寄托之地一般的，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不断地落出，滴答滴答，如同突如其来的雨滴，打湿了龙蛋的表壳。

“为什么生病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呢为什么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吗您知不知道，您离开了我，我会有多伤心……”沈修言对着龙蛋哭诉着，“爸爸……如果您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

又像当初母亲失望透顶之后的离开一样，他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家。

他知道父亲仍然是爱着他跟母亲的，但是，他却无法放弃他痴迷的东西。

而母亲呢……

不负责任的离开他们之后，再无音讯。

一方是人虽然或者却宛若死了，一方是人直接就死了。

他又是一个人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沈修言已经想不到，有什么比陪伴他的人离开他的身边更痛苦的事情了。

他很感激徐旭阳，在这个关键的时期一刻不停的陪在他身边，他对他的不伦之恋愈发的膨胀，成为他的脆弱，又不得不去汲取温暖。

他需要徐旭阳，可是，却害怕自己陷得更深。

他望着手中抱着的小龙蛋，喃喃自语：“也只有这样的死物，才可以陪伴一个人一辈子，所以，父亲当初想去找你们，也是不想你们孤孤单单的沦落人间不知何处的地方，凄凉的埋在土里吗”

沈修言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可是如今的自己，只有将所有的情感寄予这枚死物。

不用害怕情感太过于炙热，而导致自己入了歧途，也不用害怕没生命的东西死去，像母亲或者父亲一样离开自己……

他失声痛哭，哭得不能自已，抱着这枚龙蛋，蜷缩在保险箱旁边。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碎裂，他的心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

在狭小的储存室内，沈修言愈哭愈悲伤，愈哭愈累，整个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般，将泪水全部洒在小龙蛋的表皮上。

那种无法同外人言说的痛苦，郁结于心，使得他几乎哭得就要昏厥。

而在沈修言哭肿了眼睛，累到沉睡之际，他怀中的那枚龙蛋，似乎从内里透露出来一丝淡蓝色的光泽，像是被月色所感染，又像是由本身发出……

幽幽蓝蓝，散发着诡异的光芒。